3月,中國建筑師劉家琨榮獲2025年普利茲克建筑獎,成為繼中國美術學院建筑藝術學院院長王澍之后第二位獲此殊榮的中國建筑師。
值得一提的是,兩位獲獎建筑師都積極探索再生建筑實驗。建筑行業是能耗較大的行業,增強建筑垃圾的回收和再利用,是實現建筑行業循環經濟的重要內容。讓建筑垃圾變廢為寶、循環利用,這兩位普利茲克建筑獎獲獎建筑師都有怎樣的探索和實踐?

西村大院
“再造”建筑垃圾,材料與情感的“重生”
成都市民李想平時沒事就會去家附近的西村大院逛逛,“可以逛街、休閑、運動、社交,除了沒有住宅,幾乎沒有想不到的功能。”
西村大院是一個城市綜合體,大院四面環街,采用外環內空的布局,繞著街道修建環形一圈,圍合形成一個公園般的巨大院落。
這是劉家琨的標志性建筑作品,也是體量最大的作品。相較于常見的城市綜合體,西村大院沒有涂裝、貼瓷磚,顯得有些粗糙和“不完美”。
這種建筑效果離不開其建筑材料。西村大院大量運用了再生磚,這種磚通過就地取材用破碎的廢墟材料作為骨料,并用當地的麥稈纖維和水泥進行強化,物理強度和經濟效益均高于原生材料。從外表看,色澤斑駁,表面保留碎石紋理。
劉家琨“再生磚計劃”始于2008年汶川特大地震后的一個月,初始計劃著重于地震重建工作,這樣降低了材料成本的同時,也解決了一定的廢墟垃圾問題,一度被其視作一種“極限設計”,能解決當時最基本的問題。
在他看來,再生磚既是廢棄材料在物質方面的“再生”,又是在精神和情感方面的“再生”。
普利茲克建筑獎評審辭對此進行評價,“他更青睞于傳統工藝,經常使用本地原材料來實現建筑的經濟性和環境友好性,做到‘為社區而建,由社區來建’。”
在西村大院,作為建筑材料的再生磚還有著容器的功用。在建筑屋頂,大量采用雙孔空心再生磚,其間可以種植植物,隨著時間變化,形態各異的植物消解堅硬的磚墻,為建筑帶來新意和溫度。
再生磚生產沒有技術難度,現有產品逐漸多樣化,如透水基層、透水地磚、承重標磚、空心圍護磚、面層磚等,并已開始使用于城市公共建筑。
建成開放于2013年的水井街酒坊遺址博物館就是其中之一,在這個建筑中,作為當代材料的再生磚與老酒坊遺址保護區具有相似特點的傳統材料青磚相呼應,并用出了“花樣”:一種是斷磚,就是直接掰斷得到一個很粗糙的面;另一種是切磚,鋸開之后,在表面再刷一點桐油,得到比較光滑的表面,以此實現相應的建筑效果。
向傳統技藝“取經”,舊磚棄瓦循環建造
來到位于杭州的中國美術學院象山校區,層層疊疊的瓦最引人注意,在外墻、屋頂、雨檐、通道,都有它們的身影。
事實上,這些都是舊磚棄瓦。整個校區,共使用了從各地拆房現場收集的700多萬塊不同年代、尺寸的舊磚棄瓦。
在王澍看來,這些帶有時代印跡的磚瓦和現代混凝土碰撞到一起,就像“時間的交易”,這組建筑剛一完成,就已經包含了幾十年甚至幾百年的歷史。
對廢棄磚瓦的再生利用始于王澍對于傳統的深刻理解。在對民間建筑的考察中,王澍發現了浙東地區民間的“瓦爿墻”,就是用就地取材的各種舊磚、舊瓦等廢舊建筑材料為主材,用草筋黃泥或黃泥加白石灰為黏結輔料,采用層層疊砌的工藝砌筑而成的一種墻體。
“我們曾經發現在4平方米的一片墻上,砌筑了超過80種不同尺寸的磚、瓦、石料和陶瓷碎片,甚至所有的碎屑都被砌筑在墻中,沒有任何浪費。”王澍曾在文章中介紹。
“瓦爿墻”正是對建筑廢料循環利用的絕佳范例,既是廢棄材料的再生,也是傳統技術的延續。在經過一些小型建筑試驗后,王澍將這種技藝大規模、大尺度地應用到中國美術學院象山校區等建筑,賦予建筑一種沉淀感。
在美觀之外,“瓦爿墻”成為建筑小氣候自我調節的關鍵“裝置”。瓦片間充滿了交疊相間的縫隙,如同自然的空調機一般,在悶熱的夏天,風透過建筑外墻的縫隙,使建筑內部產生習習涼風;在寒冷的冬天,“瓦爿墻”也能對寒風進行自我調節,過濾凜冽的寒風,節約能源,低碳環保。
不僅如此,由于舊材料表面孔隙大、吸水性強,適合爬山虎等植物的栽種,隨著時間流逝,郁郁蔥蔥的綠色植被“披”在建筑的里面,為這里增添了新的景致。
建成于2008年的寧波博物館,外立面是約1.2萬平方米的“瓦爿墻”,約占整個建筑面積的一半,材料來自青磚、龍骨磚、瓦、打碎的缸片等。
不過傳統“瓦爿墻”高度不超過4米,而寧波博物館“瓦爿墻”高達24米。因此,探索傳統“瓦爿墻”與現代混凝土施工體系結合的方法是重點,設計施工團隊對舊材料的利用進行許多技術創新,最終運用了“瓦爿墻”襯墻附加托梁結構體系,滿足建筑安全、保溫隔熱等要求,讓博物館本身就成為一件“展品”,保存當地居民的集體記憶。